发布日期:2025-05-22 09:56 点击次数:117
声明: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
1
皇上的白月光回宫了,跟我长得一模一样。
确切地说,是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。
皇帝略显愧疚,来到我宫里,道:“爱妃,音容不喜欢朕身边有别人,你看这……”
我:“懂了,一些替身文学。”
我说怎么皇上每次喝醉了,都扯着嗓子管我叫“音容”,搞的我每次都很紧张。
唯恐他看出我是穿越的,要跟我成语接龙,考验我的古文功底,我就会个“音容笑貌”和“音容宛在”。
原来我是音容的替身啊。
那没事了。
我:“既然正主已回来,臣妾理当消失。”
皇上颇满意我的懂事。
我和皇帝相识在围场,当时他搭箭挽弓,策马奔腾潇潇洒洒,我初来乍到,茫然四顾人生地不熟,两眼一抹黑。
他“咻”地射中了我——旁边的树。
我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中还未回神,他已下马到了我面前,待看清了我的脸,先是震惊,再是不可置信,最后莫名感伤。
他说:“姑娘,你没事罢?”
他说:“姑娘,你有事。”
他说:“姑娘你别怕,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朕说。”
我:“你是皇帝?”
他说:“你怎么知道,是朕的天子气概没掩饰住吗?”
“……”
他说:“朕带你回宫。”
我刚好对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全无,且没处可去。
皇帝将我带回宫,说对我一见钟情,当即封我为妃。
安顿下来以后,我照镜子看过自己的脸,美过刘一菲!
皇帝能对我一见钟情完全合理,我自己都对着镜子沉迷了三天自己的颜值。
是故我也没怀疑,我是别人的替身。
既然替都替了,我:“陛下,臣妾要点分手费和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?”
皇帝仍在愧疚,“给。”
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,带着巨额银票离开住了三个月的皇宫。
新的生活在我面前徐徐展开。
买个房,置片地,每天睡到自然醒,再也不用上班,身心皆自由。
富婆想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。
2
天亮时分我吐血了,哇哇地吐。
大夫神情凝重,“你这是中了毒,起码中了有三个月,这是第一次毒发。”
“……”
我问:“什么毒,有解吗?花多少钱都行。”
大夫奇怪地看着我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“是无药可解吗?那我还剩多少时间?”
大夫:“师祖,这种事情你应当比谁都清楚,你是在考验徒孙吗?”
大夫:“师祖,别装了,虽然师祖行走江湖总是幂篱遮面,不爱露脸,但徒孙在药王谷有幸得见师祖的真容,师祖的模样……使人终生难忘。”
最后一句我信。
我:“等等,你叫我什么?”
大夫:“师祖。”
我:“您今年贵庚?”
大夫:“八十有七。”
“……”
往好处想,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。
我叫傅师师,今年二十一岁,是药王谷现任谷主,前任谷主的亲传弟子。
据说我的医术炉火纯青,天下有一半医者是我的徒子徒孙。
大意了,我以为这最多是个替身狗血言情,没想到还有武侠元素。
药王谷——汇集了天下名医的所在,一听就不是啥好地方。
老大夫说,我体内的奇毒,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解,那就是无解。
可问题是,这具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,芯儿却换了。
而我这个芯儿,丝毫不懂医术。
我盯着老大夫,心里说着大爷对不起,板起脸问:“我现在就来考考你,像师祖我这种情况,若是想续命,该怎么办?”
老大夫立即来了精神:“传说有一味神药,能暂时压制百毒,名唤‘以沫’,是种植物,世上只此一株。”
我:“它现在何处?”
老大夫:“皇宫大内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你不早说。”
早知道我还要什么钱,我就该‘以沫’和钱都要才对!
皇宫出来容易进去难,眼下我一介平民,想进去岂不是难如登天。
我忧愁地离开了医馆。
3
谁能想到我刚出医馆门口就被人逮了,逮我的小弟子身穿统一服饰,蓝白相间。
他们将我压至一辆马车边,车上挂着“琼花派”木牌。
小弟子道:“掌门,夫人找回来了。”
车内之人闻声掀帘,露出一张邪魔歪道的脸,不用化妆可以去演纣王那么邪。
他看着我,先是震惊,再是不可置信,最后莫名感伤。
“……”这个过程我有点熟。
他道:“音容,你让我找得好苦。”
我:“这位大侠,你认错人了……”
他打断我,“我知道,音容死了。”
他:“我杀的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此时不跑更待何时,我扭头就跑。
所有人猝不及防。
我往人多的地方跑着跑着撞在一人身上,此人扶了我一把。
此人奇装异服,贵气逼人,看着也就十八九岁,圆脸大眼,肤色奶白。
待看清我的脸,他先是震惊,再是不可置信,最后莫名感伤。
“……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他道:“姑娘你……”
我指着追上来的琼花派弟子,“救我先。”
小伙子拔出弯刀,对随行侍卫道:“保护王妃。”
我一边趁乱继续跑,一边对音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。
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。
跑着跑着,前面居然是个死胡同。
4
我在死胡同里被人逮了,一个麻袋从天而降。
我感觉有人将我塞进马车,一路颠簸。
等到了地方,一个温柔带清冷的声音道:“怎好对傅谷主如此无礼。”
终于有人不是一上来把我当音容。
我被从麻袋里放出,眯着眼适应眼前光亮。
面前花厅装潢雅致,一年轻男子坐在主位,着一身湖蓝宽松外袍,脸色苍白,气质沉静。
他身后站着青、白、黑、朱三男一女,个个凶神恶煞,与他形成鲜明对比。
男子咳了一声,道:“手下人不知轻重,让傅谷主受了惊吓,多有得罪。”
我道:“你认识我?”
此言一出,在场众人都看着我,男子眼神更是带了些探究。
……我说错话了?
我道:“你们认错人了,我不是什么傅谷主,我是皇上微服出游的贵妃,皇上在找我,挺急的,送我回去的人有赏赐。”
男子目光闪过一丝玩味,道:“半个时辰前,我自宫中回来时,容贵妃还好好在宫里,而我的人在街上跟了你一个时辰,除非蓉贵妃有分身之术,否则你应该不是她。”
我:“你能自由进出皇宫?”
此言一出,在场众人看我的眼神由惊奇转诡异。
男子无奈道:“此处是八方楼,在下姓萧,名霁云。”
姓萧?皇帝也姓萧,细看之下跟这人还有几分相像。
我脱口而出,“你是王爷?皇上是你哥?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肯想起来了?”
我看了看他身后面色不善的四个人,说多错多。
我假装淡定,“嗯。”
萧霁云:“那请罢。”
说完缓慢起身,带头往一道侧门走去。
我忐忑迈出一步,四大凶神恶煞忽地朝我抱拳,其中那个穿青衣的道:“我们楼主就拜托傅谷主了。”
我深沉点了个头,内心狂叫:“拜托我啥拜托我啥,拜、托、我啥?!”
萧霁云带我走进一间卧室,十分自然地开始低头宽衣解带。
我:“!”
相处三个月他哥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,不曾想弟弟居然是这种人!
我知道我长得美,但是——
我道:“萧楼主,这不合适吧?”
萧霁云停止了手上动作,抬头,双眉微蹙。
他道:“萧某不脱衣,傅谷主如何施针?”
他:“你们大夫什么时候忌讳起男女有别来了?”
他:“我明白了。
他:“萧某这两年来全倚仗傅谷主每隔三月一问诊,才得以苟活至今日,现刻傅谷主因为我皇兄识人不清,不愿接着替萧某诊治,却也无可厚非。”
他:“傅谷主放心,诊金会照付给傅谷主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一拍脑门,“啊对,我是个大夫。”
一时间我还无法融入这设定。
萧霁云静静地凝视我,他的眼睛深如海底,澄如明镜,使人不觉自惭形秽。
我祭出穿越大法第一招,装失忆。
我:“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治病,只是前段时间我撞了头失忆了。”
萧霁云似笑非笑,“失忆?”
我:“对,失忆,你说跟我认识两年多,对不起,我不记得了。”
我:“你说此处是八方楼……八方楼是干啥的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八方楼是个普世济民的地方。”
哦,慈善机构。
我道:“那你们、那你应该都是好人吧?”
萧霁云:“你认为呢?”
我道:“别人我不知道,你长得这么好看,一定是好人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过奖了。”
我道:“既然咱们是老朋友,别叫我傅谷主,叫我师师就好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你方才还说不认识我。”
我:“但我现在认识了,萧大哥……”
萧霁云:“你叫我什么?”
我:“不能叫你萧大哥吗?”
萧霁云:“……能……吧。”
看他那个不自在的样子,我:“不会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你吧?”
他:“一般人不敢这么叫。”
我真乃不畏强权第一人,“萧大哥是王爷,不住在王府,为何偏偏要出来混江湖?”
他:“你猜呢?”
我:“我真失忆了,骗你不得好死。”
他叹了口气,“我母亲是前任八方楼楼主。”
哦,这还是个家族企业。
我:“有点乱,我捋捋。你是王爷,你哥是皇帝,那你们妈……不是,令堂不就是上一届皇后?”
萧霁云:“母亲常说皇后是她的副业,经营八方楼才是主业。”
我:“佩服。”
我:“听你方才所言,你知道我被你哥当成音容带进了宫的事?”
萧霁云:“八方楼在收集情报方面还算略有心得。”
我:“所以八方楼是个情报组织。”
我:“根据我的经验,一般情报组织都会兼营杀人放火。”
萧霁云眼里带笑,不说话算是默认。
我不自觉后退一步。
我:“那你哥知道我是傅师师吗?”
他:“不知。他既抢了我的皇位,我便不许他掺手江湖,何况我皇兄这个人,被情爱冲昏了头脑,两叶掩目,眼里只有陆音容。”
我:“你的皇位?”
他:“兄弟阋墙,为皇位反目,少见么?”
他:“套问完了?”
他:“接下来该我问你了。”
门蓦地在我身后自动关上。
我:“……”
萧霁云逼近一步,温和且不容抗拒地问:
“三个月前,向来不在外人前露出真容的傅谷主却故意出现在围场,被我皇兄撞见,今日又装傻充愣,说话颠三倒四,拒绝为萧某诊治,究竟打得什么主意?”
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你明明身中剧毒,却在宫中浪费三个月时间都不取走‘以沫’,又是为何?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你连我中毒都知道?”
萧霁云:“还是傅谷主受什么人指使,被逼无奈之下才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,不妨将那人说出来,萧大哥为你做主。”
什么叫有苦难言,现在就是啊!
我说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儿,他信吗?
我说我只是为了当富婆混吃等死,他信吗?
“要怎么你才肯相信,我是真的失忆,连行医问药的本事都丢了。”
我猜这具身体原主是冰山美女,因为萧霁云明显的瞳孔地震了一下。
不管,我继续怂抱着他腿不放,“你刚才说的一切我都听不懂,我只知道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。”
萧霁云:“你连回药王谷的路都不记得了?”
我:“嗯嗯嗯。”
萧霁云:“你先起来。”
我进一步,抱住他清癯的腰,头埋在他胸口。
萧霁云全身僵硬,妥协道:“想叫别人相信你,傅谷主总得拿出点诚意。”
我:“愿为萧大哥当牛做马。”
萧霁云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我: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打知道萧霁云能自由进出皇宫,我就决定紧靠他这棵大树,无论如何,先把“以沫”拿到手,保住命再说。
5
身着青衣的男子开口道:“傅谷主怎么就无家可归了,还得在咱们八方楼暂居一段时间?这是什么道理?”
身穿白衣的男子也跟着说道:“就是说啊,傅谷主怎么就沦落到无家可归,要在八方楼借住些时日了呢?”
穿着玄衣的男子说道:“我就不跟着重复这话了。”
玄衣男子接着道:“不过偌大的药王谷,傅谷主怎么好意思说出‘无家可归’这种话来,这不是昧着良心嘛?”
萧霁云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先捂着嘴唇咳嗽起来。
众人见状,顿时如临大敌,一个接着一个转过头看向我。
他们的眼神中满是“为什么楼主的病情反倒加重了”的疑惑。
萧霁云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差了,看来确实病得不清。
他说道:“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,那就各自去忙吧。”
青衣男子马上说道:“属下有意见。”
白衣男子也跟着说:“属下也有。”
玄衣男子补充道:“朱雀只是刚好出门了,不然肯定也会有意见的。”
萧霁云坚定地说:“不,你们没有意见。”
萧霁云又说道:“我有些累了。”
话音刚落,这三个大汉瞬间就撤了下去。
萧霁云对我说:“青龙、白虎、玄武,还有朱雀这几位领主向来都是护着自己人,对外人有些排斥,您习惯就好,傅谷主别往心里去。”
我回应道:“萧大哥太客气了。”
心里却想着:“谁要和你们这群跟黑帮似的势力相互习惯,等我拿到‘以沫’就立刻走人,哪管你们是谁。”
我立刻进入状态,装作殷勤地说:“我扶您回去休息吧。”
萧霁云说道:“有劳了。”
我问道:“您的房间在哪里呢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6
我在八方楼的客房安顿下来。
半夜时分,我总感觉床前有人影晃动,我猛地睁开眼睛。
只见青龙、白虎、玄武三人围在我的床前,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。
我:“……”
“诸位好汉,你们有没有想过,我可是个女子啊。”
青龙带头冷笑一声,说道:“听说傅谷主失忆了,没办法再替楼主看诊。楼主是仁义之人,念及往日的医患情分,不好意思对傅谷主动手,可我们几个就没那么多顾虑了。”
我赶紧拉紧被子,说道:“萧楼主要是知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,不会生气吗?”
青龙说:“所以我们打算在傅谷主身上用点手段,就算你想去跟楼主告状,也拿不出证据。”
说着,青龙拿出一排细长的银针,得意地说:“这是我们的独门小妙招,专门治疗失忆。”
“……”我实在忍无可忍,脱口而出,“你以为你是容嬷嬷啊!”
青龙一愣,问道:“谁?”
我回答: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武林前辈。”
青龙接着问:“傅谷主这是要恢复记忆了?”
我:“……”
我大声呼喊:“萧霁云——救——命——!”
青龙狞笑着说:“你叫吧,叫破……楼、楼主?”
我把被子拉开一条缝,看到萧霁云正站在门口的月光下,神情冷峻。
萧霁云冷冷地说:“我还不知道,咱们八方楼的待客之道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‘客气’了。”
三个大汉立刻耷拉着脑袋,并排站好。
萧霁云问道:“谁起的头?”
我赶紧说:“是青龙!他还说你是破楼主!”
青龙:“……”
青龙低头说:“属下甘愿受罚。”
萧霁云说:“你确实该受罚。”
青龙辩解道:“可是楼主,傅师师偏偏在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,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失忆,这也太巧合了,属下不信她没有阴谋。”
萧霁云严肃地说:“大夫要不要给人看病,那是她自己的选择,不能因为自己有点权势,就强迫别人做事。你在楼里待久了,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了吗?”
青龙握紧拳头,愤恨地瞪了我半天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傅谷主,今夜是我不对。”
萧霁云又说:“还有,三更半夜擅自闯入女子的卧房,你们觉得合适吗?”
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,我跟着说道:“合适吗?!”
“……”
青龙几人再三向我道歉后离开了。萧霁云递给我一样东西。
我一摸,质地细腻,是个玉佩,而且只有半块。
萧霁云说:“这是你上次来八方楼时不小心掉的,睡前我突然想起来,就给你送来了。”
我说:“一般出现半块玉佩的情况,大多和爱情有关,难不成我有个情郎在等着我去配对相认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说:“对生活有点美好的遐想也不错。”
我:“……”
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,轻声说:“没事了,别怕,睡吧。”
一刻钟后,萧霁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他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我,就那么看着我,一直看着我。
他说:“傅谷主,要是你不记得回客房的路,我可以派人送你。”
我说:“我要和你一起睡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说:“你只说过当牛做马,可没说要这么‘下流’地当牛做马。”
我说:“你害羞什么,白天你宽衣解带的时候,我都熟练得很。”
萧霁云说:“那……怎么能一样呢。”
萧霁云又说:“青龙他们不会再去找你麻烦了。”
我说:“你怎么保证?”
萧霁云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我说:“我在你房里打个地铺就行。”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萧霁云拦住我,说:“要是你不嫌弃,外间有张软塌。”
小侍女来帮我铺被褥,她望着里间萧霁云映在窗上的影子,话却是对我说的:“看来楼主今夜又睡不好了,本来傅谷主每次来八方楼的这几天,是我们楼主睡得最安稳的时候。”
小侍女又赶紧说:“傅谷主别误会,我绝没有埋怨您的意思。”
现在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,他们八方楼真是个护内排外的地方,每个人都争着当阴阳怪气第一名。
小侍女走后,我内心挣扎了好久,还是走进了里间。
萧霁云正捧着书卷站在书架前,他说:“青龙虽然行事鲁莽,但没有我的允许,他不敢进我的房间,你放心去睡吧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萧霁云说:“……你不会还想听睡前故事吧?”
我说:“你的病……要不还是尽快找别的大夫看看吧,别因为我耽误了治疗。”
萧霁云愣了一下,说:“傅谷主不用愧疚,朱雀已经去请别的大夫了。”
我:“哦。”
我又说:“我没愧疚。”
萧霁云微微一笑。
我问:“你得的是什么病来着?”
萧霁云说:“不过是些心悸、多梦、难以入睡的毛病。”
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,说:“你身为天潢贵胄,身体怎么会糟糕成这样。”
想起他说过的兄弟不和,我说:“难道是皇权斗争,被你哥哥害成这样的?”
萧霁云说:“正是。”
大概我是穿越过来的吧,我说:“我不太能理解你们对权力的痴迷和执着。”
萧霁云说:“我也不太能理解,失忆能让一个人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。”
我:“……”
再聊下去我就要露馅了,我赶紧说:“我愿意当牛做马,你要是实在睡不着,我陪你熬夜。”
萧霁云说:“不用了。”
我说:“应该的。”
萧霁云放下书卷,一脸疑惑地看着我。
“我不喜欢拐弯抹角,傅谷主,你执意留在八方楼,还对我……百般讨好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我说:“我喜欢上你了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说:“原来是喜欢我,我还以为你是在宫里没得到‘以沫’,想从我这里打主意呢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说:“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。”
萧霁云说:“这样的感悟,世间少见。”
我说:“感动吗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他重新拿起书,挡住了脸,显然是不想理我了。
我说:“来,我陪你一起看。”
我看到封面上写着“解谜”两个字,说:“我最喜欢脑筋急转弯了,三个金叫鑫,三个水叫淼,三个人叫众,三个鬼叫什么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说:“叫救命。”
我又问:“树上七个猴,地上一个猴,请问一共有几个猴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说:“两个猴儿。”
萧霁云抿着嘴,忍不住问:“不是应该有八只吗?”
上钩了。
我说:“骑个猴,骑。”
“……”
我又问:“树上骑个猴,地上一个猴,请问一共有几个猴?”
萧霁云说:“两只?”
我说:“三只。”
我说:“怀孕一个猴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说:“是不是觉得又无聊又好玩儿?”
萧霁云说:“只觉得你幼稚。”
我说:“来,我坚持陪你一起看你喜欢的……这是什么鬼画符?”
萧霁云说:“你不会感兴趣的。”
我说:“我特别感兴趣,只要你给我翻译翻译。”
萧霁云念道:“数之法,出于圆方,圆出于方,方出于矩,矩出于九九八十一。故折矩,以为句广三,股脩四……”
三秒钟后,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睡得那叫一个香。
迷迷糊糊中,我看到房里明亮的烛火被罩住了,只留下一点昏黄的光,这样既不妨碍他看书,也不影响我睡觉。
不得不说,萧霁云这个人,还挺细心的。
不过他说话几乎每句都暗藏玄机,就像我不信任他一样,他也不信任我。
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。
只是傅师师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,值得他一再探究呢?
这会不会影响我在这里安身立命呢?
7
天还未亮,房门被轻轻推开。
萧霁云道:“月姨,您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敲门?”
“算了吧,你小时候的尿布都是我换的,还有什么我没见过。”
说话的是位中年美妇,她边说边走进来,看到我时,她笑道:“哟,看来是我冒昧了。”
“既然有神医圣手傅谷主在这里,又让朱雀特意请我过来,这倒是多余了。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不幸失忆了。”
我问道:“这位是?”
美妇仔细打量了我一番,“确定是失忆,而不是脑子有问题?”
我没有回应。
美妇接着说:“我叫白月,以前是这里的青龙领主,现在大家叫我陈夫人。”
话音刚落,她已经抓住萧霁云的手腕开始把脉,连连摇头,“小云云,你的身体状况连七十岁的老人都不如,外出对你来说简直是奢望。”
萧霁云苦笑:“请月姨来是为了解决问题,不是打击我的。”
美妇问:“武林大会你非去不可?”
萧霁云坚定地回答:“非去不可。”
美妇追问:“理由是什么?”
萧霁云反问道:“我在家里不出门,就能活到百岁高龄吗?”
美妇答道:“不能。”
萧霁云继续说道:“所以还不如在我还能动的时候,多出去看看世界。”
美妇点头:“拿笔来,我要写个药方。”
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个“锁”字,并对旁边的小厮说:“去京城最大的铁匠铺买一把十斤重的锁回来。”
萧霁云试图解释:“月姨……”
美妇打断他:“你爹娘浪迹天涯临走时,特别叮嘱我要保住你的性命,至于你是否快乐,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。”
萧霁云失望地说:“好吧。”
美妇满意地点点头:“这才乖。”
萧霁云看着我问道:“月姨,失忆能治好吗?”
美妇冷笑一声:“简单,在傅谷主头上开个洞,把里面的水控出来,也许就好了。”
萧霁云无言以对。
我也沉默不语。
萧霁云张了张嘴,我说:“不用找补,护内排外,我们早就习惯了。”
萧霁云欠身致歉:“委屈傅谷主了。”
我笑着回应:“这点委屈不算什么。”
我又补充道:“能为萧大哥受点委屈是我的荣幸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8
我:“你真的打算逃跑吗?”
我:“月姨不是你母亲的手下吗?她真敢把你锁起来?”
话音刚落,门外传来工匠们钉门的声音,紧接着一把大锁“哐当”一声落下。
我:“……”
意识到情况后,我拼命拍打房门:“不能连坐啊,里面还有个美女呢!”
这时,萧霁云已经整理好行装,换了一身打扮,银灰色的外袍配上白玉花簪束发,显得格外闲适富贵。
他神情自若,显然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非首次。
他说:“别浪费力气了,跟我来。”
说着,他启动了一个机关,书架后露出一个黑暗的洞口。
我:“你在自己房间里挖地道?”
萧霁云:“二十多年前,我母亲怀我的时候身体状况不佳,父亲不让她离开京城,所以她让人在这里挖了一条密道。”
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五岁那年我就发现了这条密道,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,想着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它威胁母亲。”
我:“你们真是和谐美满的一家人啊。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也可以选择不走,留在八方楼继续实现你的计划。”
我:“我的计划就是跟着你,萧大哥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”
萧霁云挑眉,“请。”
我:“随便问一下,离开京城前,你不打算进宫看看你哥哥吗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9
马车一路疾驰。
我开口说道:“其实月姨说得也有几分道理,我同样不喜欢病人不遵守医嘱。”
萧霁云坐在我的对面,挑眉道:“你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大夫了?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并没有。”
萧霁云掀开帘子,指给我看,“沿着这条路下去有个岔路口,往左走是去武林大会的方向,往右走则是去药王谷的路,傅谷主,咱们就此别过吧。”
我:“你这就打算对我始乱终弃,不要我了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:“昨夜还对人家关怀备至,送人家玉佩当作定情信物呢,今日就直呼我傅谷主了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车夫赶马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我假装抽泣着说:“枉费人家看你身体不好,每次都特意让着你……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,那萧某愿与你一同前往武林大会。”
我:“这样方便给你扎针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你为什么害怕回药王谷呢?”
我迟疑了片刻,如实说道:“失踪了三个月,突然回去成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,我担心药王谷的人接受不了,甚至可能会杀了我。”
萧霁云:“你当初毅然决然地赖在八方楼,怎么就没这种顾虑呢。”
我:“自然是因为萧大哥你风度翩翩、出尘绝艳,就算立刻死在你手上我也心甘情愿。”
萧霁云:“你下车。”
“……”
我咬了咬牙,“你没失过忆,那你有落过水吗?”
我:“或者你见过别人落水的情景吗?”
我:“那种下沉和坠落都身不由己,生死也无法掌控,茫然地环顾四周,竟然没有一根浮木可以依靠。”
在陌生的地方,面对陌生的人,甚至是身处陌生的时代。
一切都要靠自己去猜测和摸索。
还没来得及享受富婆的生活,就先被告知命不久矣,接着还被人四处追捕。
我说道:“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的,我掉下去的可是一片大海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见到你的第一眼,我突然就不想再挣扎了,就想相信你一次。”
我:“萧大哥,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根浮木。”
萧霁云静静地看着我,眼中流露出一丝柔情。
我:“真的不用给你哥带个口信之类的吗?好歹问问‘以沫’的情况,八方楼应该有不少暗桩吧?”
萧霁云:“你下车。”
我的心情好了许多,哼着小曲儿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,“咱们老百姓,今儿个真高兴……”
还没走到萧霁云所说的那个岔路口,一抹熟悉的蓝白色队服进入了我的视线。
我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车帘。
萧霁云看出了我神色不对,眼神中满是询问。
我:“萧大哥,你知道琼花派吗?”
萧霁云:“那门派上下没一个正常人,就连小孩子都能面不改色地挥舞利刃。”
我:“那么问题来了,你会武功吗?”
萧霁云还没来得及回答,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,只听见外面有人说道:“掌门请夫人回家。”
萧霁云下了车,我听着外面的嘈杂声,根本不敢往外看。
一炷香的时间过后,萧霁云回来了。
马车继续前行。
萧霁云掸了掸衣袖,淡淡地说:“会得不多,勉强够用罢了。”
我急忙探出头去看,外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人,一个个都抱着头呻吟着。
我:“太厉害了。”
但是从那之后一直到我们在小镇的客栈落脚,萧霁云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,抓住所有的时间闭目养神、调息。
我向小二要了一份饭菜,端到他的房间,正准备敲门的时候,走廊上迎面走来一群人,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小王子。
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吩咐着侍从,“一定要找到王妃,把她带回西域。”
我避无可避。
就在这时,萧霁云恰好打开了门。
难道我真的要陷入这么俗套的剧情里了吗?
来不及多想,我把托盘一扔,迎上去堵住了萧霁云的嘴,扑进了他的怀里。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被迫捧住了我的后脑勺。
下一刻,小王子抬起了头。
小王子:“都说中原人注重礼教,我看也没那么保守嘛。”
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才放开了萧霁云。
萧霁云的脸上泛起了红晕,“傅谷主,你……你这是……”
我:“……”
这叫我怎么解释啊。
我说道:“因为爱你爱得太深,所以情不自禁。”
趁着他发愣的时候,我赶紧跑开了。
刚跑出房门半步,小王子又折返了回来,“我明明记得钱袋刚才还在身上,肯定是掉在这条走廊了……”
你……我心中怒火中烧。
小王子不经意间抬起头,我果断地回头,对着站在门口发愣的萧霁云又一次扑了上去。
小王子:“还没亲完呢?”
小王子:“你们中原人气息可真长。”
我一脚踢上了房门。
房间里安静极了,静得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
我壮着胆子抬起头,只见萧霁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,他的青丝和衣袍都被我弄乱了。
萧霁云也不是个笨人,“楼兰国的这位乐古王子,你认识?”
原来这个小王子叫乐古。
我反问他:“你认识他?”
萧霁云:“异族王室进入大魏的地界,我要是不认识才奇怪呢。”
我说道:“他把我错认成了音容。”
萧霁云点了点头。
我突然灵机一动,“萧楼主,我要跟你做笔生意。”
萧霁云:“哦?”
“我要买关于音容的所有信息。”
萧霁云说道:“那可不便宜。”
我:“钱不是问题。”
萧霁云:“好。”
萧霁云:“我要休息了。”
我蹭着脚尖说:“哦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,你该出去了。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刚才那个吻感觉还不错。”
说完,我又吻了他一下。
我一定是疯了,肯定是。
我说道:“情不自禁乘以三,这次没有任何目的。”
撩完之后我撒腿就跑。
再不跑的话,我怕自己会认真地考虑是不是真的喜欢萧霁云了。
吃一堑长一智。
经历了这件事之后,我找了一家成衣店,“有幂篱吗?赤橙黄绿青蓝紫,每种颜色都给我来一个,姐不差钱。”
10
第二天,我们便踏上了行程。
萧霁云看着我,眼神中似乎有话想说,却又没说出口。
我开口问道:“难道是这绿幂篱太引人注目了吗?”
萧霁云回答:“不是。”
萧霁云接着说道:“是绿幂篱搭配上你身上的红衣才显得扎眼。”
我低下头,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红衣。
我说道:“我看过的那些武侠片里,女反派一般都穿一身红衣,而且颜色越深,就越厉害呢。”
萧霁云回应道:“照你这么说,那天下第一该是一只鹦鹉了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接着说道:“萧霁云,你好狠心呐,昨天还和人家三吻定情,今天就嫌弃人家穿得花里胡哨,丢了你的面子……”
这时,马车在笔直的道路上突然拐了个大弯。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装作委屈地说道:“嘤嘤嘤……”
萧霁云无奈地说:“你穿什么都好看。”
我假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,说道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我又说道:“记得给车夫大叔多加点钱呀,他跑这一趟可没少遭罪。”
萧霁云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,说道:“谁让谁遭罪,谁就得给钱。”
我撒娇道:“别这样嘛,小云云,咱们都亲过了,还分什么你我呀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
萧霁云说:“我原本以为你已经轻浮到了极点,最多也就会叫我一声‘萧大哥’,没想到‘萧大哥’居然成了你对我最后的尊重,我可真谢谢你啊。”
我说道:“你不喜欢‘小云云’这个称呼吗?我倒是很喜欢这么叫你呢。”
萧霁云无奈地说:“你下车吧。”
我心情愉快地摘下了幂篱,看着车外山上那层层叠叠的雪梅花,云间还能看到几户人家的烟火。
我一直都没忘记给自己找一个将来可以隐居的地方,于是感慨道:“这个地方真适合隐姓埋名,长久地居住下来。”
萧霁云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。
到了目的地,我看到萧霁云偷偷地给了车夫大叔一袋钱。
11
客栈掌柜道:“二位来得不巧,小店只剩一间客房了。”
掌柜接着说:“这镇子不大,方圆三十里只有小店一家客栈。”
我看了看萧霁云,道:“那我们不住了。”
掌柜一脸无奈,“小老儿经营客栈多年,‘只剩一间房’这种说法不知促成了多少对年轻人,二位俊男美女,竟如此不上套,你们是不是木头?”
掌柜又道:“最后一间半价让你们住好不好?”
我道:“多谢老板美意,我决定去买个房。”
掌柜无言以对。
掌柜再看萧霁云,不免带了些鄙夷,“年纪轻轻,可别吃软饭啊。”
萧霁云沉默不语。
我打听本地“房宅牙行”的位置,然后带头往前走。
萧霁云问:“你真要在此地买房?”
我觉得做比说更能说明问题,于是回答:“有钱任性,可惜你总是不信我其实无欲无求。”
萧霁云沉默片刻,他说:“随机选的是安全些,最好也不要让我知道。”
说完他转身准备回避。
我拉住他,说:“趁散步无聊,你把音容的事与我说一说。”
萧霁云问:“何谓‘散步’?”
我解释:“就是跟心上人一同漫步。”
萧霁云掩饰地咳了一声,说:“陆音容的身份之一是礼部侍郎陆广年之女。”
我问:“身份之一?”
萧霁云答道:“她与我皇兄自小相识,直到两年前生了一场重病,出宫休养了一段时日。”
我:“两年前?”
这个时间点我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萧霁云继续道:“你知道陆音容是在何处休养吗?”
我猜测:“不会是药王谷吧?”
萧霁云笑了笑,确认了我的猜测。
我回忆起来:“傅师师……也就是我,开始替你问诊,不也是在两年前?”
萧霁云点头:“对。”
我追问:“在此之前你可有见过我?”
萧霁云回答:“只闻其名不见其面,傅谷主性情古怪,不喜人前露面。”
我进一步问道:“那你如何肯定,第一次替你问诊的是傅师师,而不是假扮成傅师师的陆音容?本来我们俩就长得一样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承认:“我不能肯定。”
我指出:“所以你身上的毒,不一定是傅师师给你下的。”
萧霁云沉默良久。
萧霁云:“你根本没有失忆。”
我澄清:“我真的失忆了。只不过月姨去八方楼给你把脉时,我留了个心眼,虽然你很努力把你的身体状况往先天不足上引。”
我补充:“昨天我出来买幂篱,顺路找了个开医馆的徒孙,将你的病状给他形容了一下,又问他知不知道白月。”
我继续说:“徒孙告诉我白月是从前江湖上有名的毒医,而我没失忆之前,最擅长的也是制毒医毒,所以我推断你也中毒了。”
萧霁云质疑:“傅谷主确定只留了一个心眼?”
我尴尬一笑,“彼此彼此呀,萧楼主。”
我说:“听说有情人之间互相猜忌,也算一种心心相印。”
萧霁云无言以对。
我提出:“那就难办了,以你的势力,两年都不能解毒,说明这毒不好解,你大概也跟我一样,需要‘以沫’续命,但‘以沫’只有一株。”
我试探性地说:“你跟你哥反目到了一个什么程度?如果我帮他杀了你,他会不会一高兴,就下旨把‘以沫’赏给我?”
萧霁云无语。
萧霁云:“是谁说对我用情至深,又是谁,说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。”
我笑着回应:“还有后半句我没说完——若为自由故,两者皆可抛。”
萧霁云再次无语。
我解释:“自由的前提是活着,按说你中毒比我时间长,身体状况比我差,我理应让着你,但我实在没有那么高尚。”
我打趣道:“所以这厢先谢过萧大哥相让之恩。”
萧霁云说道:“不客气,反正‘以沫’就在宫中,傅谷主但凭自身实力进去取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问:“萧大哥,你年纪也到了,娶了王妃没有?”
萧霁云笑道:“亲也亲了,抱也抱了,傅谷主再问这话不觉晚了些吗?”
我得出结论:“那就是没有了,我看朱雀好像喜欢你。”
萧霁云质疑:“你又知道了?”
我自信满满地说:“女人的直觉。”
我又问:“那你喜欢朱雀吗?”
萧霁云答道:“朱雀是我母亲的徒弟。”
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不满。
那就是不喜欢,于是我建议:“你若没有意中人,试着喜欢喜欢我呢?”
我提议:“咱们如果成亲,问你哥要盆花当贺礼,不过分吧?”
萧霁云愤怒地说:“你把我当成了什么?”
我笑着止步,抬臂一指,“牙行到了。”
我翻阅着中间人递上的房屋图纸册子,问萧霁云,“你对陆音容印象如何?”
萧霁云还在生气,坐在一旁喝着牙行招待的茶,装作没听见。
过了会儿,许是想起这是门生意,才说:“美艳不可方物,柔弱不能自理。”
我抬头笑道:“谢谢萧大哥夸奖。”
萧霁云评论:“傅谷主你虽与她长了张同样的脸,但失忆后的你气韵与‘美艳’二字毫不相干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分析:“但陆音容显然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乖巧。”
萧霁云点头同意,“显然不是。”
说着,他皱起眉头。
我扔了册子上前问:“不舒服吗?”
萧霁云抱怨:“这茶好难喝。”
我:“……”
萧霁云看着我慌张之下搭在他胳膊上的手,眼中漾开笑意。
我若无其事收回手,若无其事捡回册子,若无其事倚回柜台继续翻看。
萧霁云坐正,接着讲述情报。
据八方楼搜集的情报来看,陆音容借着养病进了药王谷,之后出现在武林盟,帮助琼花派掠夺资源,掌控武林盟。
此次武林大会的主要内容,就是琼花派掌门想继任盟主。
之后陆音容从琼花派消失,出现在西域,与魔教教主缠绵悱恻。
她偷了宝贝后逃跑,并收服了小王子乐古。
最后作为皇帝的白月光回到皇宫。
以上几位人物,随便摘出哪一个都不好糊弄。
我推测,她的目的是什么呢?
我看着萧霁云。
萧霁云摊手:“她在药王谷中经历了什么,做了什么,傅谷主治下严明,我的人探听不到。”
我自嘲:“没想到我竟是这样优秀的谷主。”
萧霁云无言。
我认为,陆音容跟我有关系,而且关系还不浅。
我身上的毒和萧霁云身上的毒,恐怕她也是来源。
知道原因,也就有机会可以拿到解药。
我提议:“看来药王谷是个关键,我得回一趟药王谷才行。”
我邀请:“萧大哥,武林大会之后,你愿意陪我一起回去吗?”
萧霁云拒绝:“谢邀,不愿意。”
我尝试说服:“药王谷中大夫众多,万一能治好你呢?”
萧霁云并不心动。
我提出金钱诱惑:“我重金雇你呢?”
萧霁云回应:“你雇不起。”
我认真请求:“若是我真心求你呢?”
萧霁云:“傅谷主的真心,值不过银钱二文。”
我叹了口气,意识到此人难以强求。
中间人过来谄媚笑道:“夫人可有相中的房型?”
我转向萧霁云询问:“萧大哥喜欢朝南还是朝东的?要带花园的吗?”
萧霁云冷淡回应:“关我何事。”
我开玩笑说:“要不还是带个花园,我想象了一下你坐在花丛喝茶的模样,很是赏心悦目。”
萧霁云警告:“傅师师,适可而止。”
我开心地说:“这是萧大哥第一次叫我全名,值得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庆祝一番。”
萧霁云无言。
我果断决定: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中间人带我们去看房。
途经集市,小贩叫卖糖葫芦,便宜卖了,两文钱一根,需靠抢。
我挤进一群孩童中,不顾身旁大人飞来的白眼,抢来一根,直接递给萧霁云。
萧霁云擎着糖葫芦问:“做什么?”
我回答:“哄哄你。”
我又问:“这下我的真心超过二文了吗?”
萧霁云无言。
中间人羡慕道:“公子快别使小性儿啦,有这么宠夫的夫人你就从了吧,吃软饭要有吃软饭的态度。”
萧霁云无语。
他压低声音说:“为何非得是我陪你一起回去?”
我坦率回答:“因为只有你在,我才安心。”
萧霁云看着我,说:“看在糖葫芦的份上。”
中间人比我还高兴,“公子可真好哄。”
萧霁云和我都感到无奈。
中间人改了态度,“两位这边走。”
新宅院亭台楼阁,小桥流水,地处幽静。
中间人介绍:“可拎包即住,还送扫洒大礼包。”
我边参观边说:“买。”
又转头对萧霁云说:“今夜委屈萧大哥在这里凑合一宿,改日等我拿到‘以沫’,再回来修整收拾了,正经请你来参加乔迁宴。”
“希望你到时不要派人杀我才好。”
萧霁云承诺:“会的。”
我问:“会回来赴宴还是会派人杀我?”
萧霁云幽默地说:“世上少了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之人,岂非少了很多乐趣,你还是把命好好留着吧。”
行至花园,中间人提到还要送花种子大礼包,问我喜欢些什么花。
我对植物没有研究,把这个问题甩给萧霁云,“问我夫君。”
萧霁云已经习惯了我对他的调戏,报了几个花名。
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,不禁想象未来这里生机盎然的画面,有他在花间穿梭,定会更美好……
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经验告诉我,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很危险,爱上像萧霁云这样的复杂男人更是作死。
而且这个世界音容才是主角,我这个替身炮灰到目前为止小命都难保,不该想着这些。
果然是在作死。
打住打住。
回过神来,萧霁云和中间人都在看着我。
我解释:“哦,我在后悔这个宅子……买得太大了。”
中间人忙道:“不大不大,虽然现在看着空了点,但将来添四五个小娃娃,家里会热闹起来。”
我有些尴尬:“大叔,你操心的有点多。”
萧霁云跟着点点头。
我调侃:“你看,我夫君这么好的脾气都觉得你烦。”
萧霁云补充:“两个孩子足够了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笑称:“萧楼主,学好不容易,学坏一出溜儿。”
他反驳:“我是近墨者黑。”
我不予理会。
兴奋地与他说起未来规划,“这儿我要挖个湖,种上荷花,夏日泛舟荷底湖上,岸上那边建个戏台,边听戏边采莲蓬。”
“这里改个台球桌,那边是麻将棋牌室,地窖扩建下,搞成冰窟,一年四季保证有冰激凌吃。”
萧霁云看着我手舞足蹈,尽管未必完全理解我的话,却始终带着恬淡笑意。
我知道他已经沉浸在了我的描述中。
中间人问我们是否准备了鞭炮,说是第一天住进来,要讨个彩头,除了鞭炮,还需亲朋好友拿红布包礼物,驱邪镇宅。
我一个科学教育观下成长的小孩,不迷信这些,表示不用麻烦,直接结算尾款,将他打发走了。
送中间人回来,萧霁云站在廊前,忽然抬手,将一支发簪插在我髻间。
“乔迁之礼。”
正是他头上那一支。不知他从哪里找来截红线,缠在上头,银白花枝头殷红一点,很好看。
相处下来,我知道萧霁云爱洁,衣服一天一换,但这支发簪却每天都戴。
所以一定很珍贵。
我喜滋滋摸着发簪,“真送给我?”
他作势要拿回来,“不收就算了。”
我忙躲开他的手,“收收收,不收是傻子。”
我心里盘算明天找个铺子卖掉它,换成现钱最实在。
萧霁云命令:“不许卖。”
我爽快答应:“不卖。”
他严肃道:“阴奉阳违也不行。”
我惊讶:“这也看得穿?”
我保证:“好好好,真不卖。”
过了两分钟,我还是不死心,“问问价也不行?”
萧霁云愤懑道:“还我。”
我急忙安抚:“好好好,保证不卖,我天天戴给你看。”
这人真难哄。
我提醒:“糖葫芦再不吃完就化了。”
说完上前蹭了一口。
萧霁云无言。
我笑道:“都说不卖了,咋还瞪我?”
萧霁云解释:“你方才咬的那颗是我吃了一半的。”
我大方地说:“没事,我不嫌弃你。”
萧霁云无语。
12
武林大会在邺城举行。
大约半个月后,在一个下雪的日子里,我们的马车抵达了城中最大的祥云客栈。
车夫放下下车凳许久,我为难地看着伏在车内小桌上昏睡的萧霁云。
早知道就听中间人的话买个鞭炮放一放,自在新宅子住了一夜。萧霁云的身体每况愈下,一天比一天没精神,睡着的时间远多于醒着的时间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能每到一处落脚点就四处寻找医馆,摆出“师祖”的威严,让大夫们开些药回来给萧霁云服用,聊胜于无。
犹豫片刻后,我还是决定叫醒萧霁云,“我们到了。”
萧霁云缓缓睁开眼睛。
我掀开车帘,让新鲜空气透进来一些,顺便看看街上的风景。
可以看出这里正准备举办武林大会,街上多了很多江湖人士,佩带刀剑还算普遍,我还看到一位大兄弟左手拿着狼牙棒右手握着流星锤。
还有一位老伯拄着一根满是尖刺的拐杖,在雪地里蹒跚前行。
我笑道:“真怕他不小心滑倒扎到自己。”
虽然离得远,我的声音也不大,但那老伯突然抬头,准确地看向我。
我:“……”这是什么非人的听力。
我急忙向他竖起大拇指,表示敬意!
回过头来,萧霁云已经强打精神想要下车,我将他按回去,拾起手边的一领斗篷披在他的肩膀上。
萧霁云整理了一下那条昂贵的毛领,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微笑,“多谢。”
我戴上幂篱,“不谢,记得给我报销就行。”
这时,一对衣饰华贵的中年夫妇从车前走过,他们边走边笑,显然也是来投宿的。
那位女子不经意间抬头,与萧霁云对视一眼。
女子拉住她的丈夫转身就跑。
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,萧霁云就已经飞出了马车。
是的,飞出去的。
轻功现场观看和电视上看的感觉完全不同。
我托着快要掉下来的下巴,钻出车外抬头看天。
车夫大叔问:“傅谷主找什么呢?”
我说:“此处应该有个威亚。”
前方,萧霁云已经追上了那对夫妇,拦住了他们的去路。
正要问车夫大叔发生了什么事,突然一个青影落在车前横木上。
我又一次找到了威亚的存在。
青龙抱臂冷哼,“傅谷主别来无恙。”
我说:“大领主你好。”
我问道:“戴着幂篱你还能认出我?”
青龙回答:“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。”
我说:“想不到大领主对我爱得如此深沉。”
青龙:“……”
我明知故问:“你是来找你们楼主的吗?”
我奉承道:“大领主真了不起,我们一路行踪隐蔽,你是如何确定我们在这里的?”
青龙傲慢地说:“我只需知道楼主的目的地就好。”
哦,萧霁云在八方楼明确表示过要参加武林大会。
我说:“邺城这么大,人口密集,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选择这家客栈?”
青龙示意我看招牌。
我:“祥云客栈,怎么了?”
青龙看着我。
青龙:“我不明白为什么楼主说你聪明,哪看得出来?情人眼里出西施?”
我惊讶地说:“萧霁云说我聪明?”
青龙拿出一封信,那是萧霁云亲笔写的信,在我和他一起旅行的这段时间内发出的。
信中写道:确实是我自愿离开家,并非被傅谷主绑架,请勿追查。傅谷主聪慧过人,足以与我相互照应。
我把“傅谷主聪慧过人”反复念了几遍。
青龙:“你的痴汉笑容收一收,笑太大声了。”
我:“所以这跟祥云客栈有什么关系……萧霁云名字里也有个‘云’字,难道这家客栈属于八方楼?”
难怪萧霁云一进城就说要在此投宿。
青龙的眼神似乎在说“你终于明白了”,带着些许鄙视。
我问:“那么请教大领主,萧霁云身体这么差,为何非要来参加武林大会?”
他并非那种喜欢凑热闹的性格。
青龙再次指向不远处被萧霁云拦下的中年夫妇。
萧霁云严肃地说:“母亲,如果你再让朱雀给我下药,就别怪我对父亲揭露你的秘密。”
我:“药?”
青龙:“春药。”
“……”我顿时对这位曾经是楼主兼皇后的前辈肃然起敬。
难怪萧霁云提到朱雀时总是显得郁愤。
难怪前辈一见萧霁云就要逃跑。
只听前辈叹气道:“我生了你哥,他有模样有脑子,即使有点问题也无所谓,所以我又生了你。”
“你既有模样又有脑子,除了因为早产体质稍差没有其他毛病,是个好孩子,没想到长大后竟然不解风情。”
“哪怕学学你爹偶尔断个袖也好,娘也不用操心,可你连男色都不亲近,整天研究算术,真是浪费青春。”
前辈越说越生气,转向身边的萧澈,“萧澈,你管管你这个二十几岁的儿子吧。”
太上皇萧澈美貌惊人,岁月并未减损他的风华。
他看着妻子,“你说我偶尔做什么?”
前辈意识到说漏嘴,开始转移话题,拉着萧霁云的手臂,“呀,小云云你怎么来了,让娘看看瘦了没,身上的毒未解,咱就别出来了,好吗?”
萧霁云无情地翻脸,转向他父亲,“母亲背着您在八方楼挖密道……”
多么温馨和睦的一家人啊。
青龙解释道:“其实楼主也很想念父母。”
青龙:“太上皇后不喜欢拘束,退位后便随她到处云游,一年难得见一面,但武林大会这种盛会她每年都会来,所以楼主想见父母就会来这里堵人。”
青龙:“再加上这些年两位长辈为了给楼主寻解毒之法四处奔波,楼主对此深感愧疚。”
青龙突然意识到,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?”
我:“……”
这时,两个琼花派弟子经过。
我低下头,其中一个还是透过幂篱缝隙认出了我,上来打招呼:“夫人……”
我:“我不是。”
那个弟子用力抓住我的手腕,几乎要把我拽下车,青龙拍飞了那个弟子,“耳聋了吗?没听到她说不是?”
我:“……”
护内排外。
我居然有些感动。
青龙不顾那弟子爬起来溜走,瞪着我,“既然跟了楼主,怎么能被人误认为夫人,你好好反思!”
“……”感动得太早了。
我很好奇萧霁云传回八方楼的信里写了什么,能让青龙对我们俩的关系产生误解。
正当我要解释,那边一家三口已经走了过来。
前辈的目光几乎穿透幂篱,我莫名紧张,下车行礼。
前辈与她的丈夫相视一笑,“这位是?”
萧霁云站在我旁边,“这是我心仪之人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凑近萧霁云耳边,“这段戏需要另外收费。”
萧霁云微微点头。
我立即摘下幂篱,热情地说:“伯父伯母好,我是傅师师,与萧楼主一见钟情,两情相悦,三从四德,五体投地,六六大顺……”
萧霁云打断我,握住我的腰,“师师有些惶恐。”
我只好干笑。
他父母齐齐看着我。
连青龙也在看我。
萧霁云一脸平静。
前辈好不容易回神,“久仰了,傅谷主,你知道萧霁云快不行了吗?”
我:“没关系,反正我也活不长。”
“……”前辈客套一笑,把萧霁云拉到一边低声说话。
剩下太上皇和青龙继续看着我。
我:“……”
我知道我长得好看,太上皇没见过傅师师,替儿子多留意一下很正常,但是青龙为啥也是一副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。
难道……
这几天我又变美了?
很有可能。
最后前辈对萧霁云说了句“你自己决定了就好”,拉着他丈夫离开了。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他们不留下来看热闹了吗?”
萧霁云:“他们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办。”
“……”好烂的理由。
我:“你父母好像不太满意你这个心仪之人,下次找个大家闺秀吧。”
萧霁云淡淡一笑。
我:“出场费别忘了给我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青龙还在发呆,像是被定住了一样。
萧霁云咳了一声。
青龙不满道:“楼主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多事。”萧霁云打断他,“京城那边都安排好了么?”
青龙:“白虎、玄武、朱雀留在宫中,会尽一切努力阻止陛下离宫。”
萧霁云:“我要的是务必做到。”
青龙:“那么大个活人,还是皇帝……”
萧霁云:“算了。”
萧霁云:“接下来的任务是跟着我爹娘,确保他们离开邺城。”
青龙领命,临走之前狠狠瞪了我一眼,“傅师师,你若敢对我们楼主不好,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。”
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青龙,要不要把楼主让给你当?”
青龙:“属下不敢。”
我已经习惯了青龙的威胁,完全不在意,只是看着萧霁云,“你哥哥要来邺城吗?”
萧霁云:“不知道,以防万一。”
我:“你根本没跟你哥哥反目,是不是?你在保护他。”
拥有这样令人羡慕的父母,教育出来的孩子通常也不会差。
我:“既然你要保护他,说明有人要害他,是谁?”
萧霁云帮我重新戴好幂篱,“进去吧,很冷。”
他用手背碰了碰我的手,表明自己真的很冷。
我握住他的手。
他抖了一下,但没有挣脱。
13
祥云客栈从外面看只是一幢楼,但内部构造恢弘,至少有七层高,每一层都灯火辉煌。抬头仰望久了,会让人感到眩晕。
这里宾客往来如织,大多数是武林人士。
不愧是自家产业,姓李的掌柜亲自为我开了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间,并垂手说道:“傅谷主的房间就在隔壁。”
萧霁云道:“你去吧,缺少什么找李叔就行,这里龙蛇混杂,不要乱跑。”
我推开房内的一扇暗窗,可以一览楼下大堂到对面楼层的情况,问道:“我的房间也有这样的好视野吗?”
李掌柜答道:“只有楼主的房间才有这种视野。”
“那我就再待一会儿。”
李掌柜:“……”
萧霁云点点头。
李掌柜识趣地先行离开。
萧霁云站在我身后,和我一起观察楼下情况。
我说:“琼花派还真是阴魂不散啊。”
我又说:“小王子也来了嘿。”
许久没有得到回应,我感到肩膀一沉,原来是萧霁云额头软绵绵地靠了上来。
我转身抱住他,给他一个支撑,让他头靠在我的肩膀上,说道:“我饿了,一个人吃饭没劲,你陪我吃了饭再睡,好不好?”
萧霁云极低地应了一声。
然后他就睡着了。
当他醒来时,我左手拿着粥,右手端着药,问他:“你先喝哪一个?”
他笑了笑,坐起来看着满地的医书,“傅谷主这抱佛脚抱得真好。”
我说:“人的潜力是无限的,我逼自己一把,说不定能把以前的医术找回来。”
萧霁云问:“那你找到了吗?”
我:“……”
我说:“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,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以前因为身上带毒,胸腔里总是闷闷的,读了医书后,感觉四肢百骸都通畅了起来。”
萧霁云说:“也许吧。”
他感慨道:“第一次见你,就是在这家客栈。”
“哦?”
他说:“那时你戴着面纱,坐在大堂西北角,捧着一本复杂古怪的医书,旁若无人地细读。”
“有醉酒之人上前找你滋事,你理也不理,还是我替你解的围。”
我说:“那……谢谢你?”
我说:“你可别说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。”
萧霁云摇头道:“你冷冰冰的样子,不近人情,我也不喜欢同人过多打交道,当时未与你寒暄几句,便转身要上楼。”
“你忽然叫住我,问我是否有先天不足之症,并自报家门,说若是有需要,可以找你一次。”
“我当时想,才不要。”
我笑出声来。
萧霁云接着说:“过了一年,在宫宴上我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吃错了东西,连日高烧,药石罔效,青龙他们几个做主将你从药王谷请到了八方楼。”
“那是我第二次见你,却是第一次知道你的模样,惊讶于你和陆音容如此相似,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你,不过当时迷迷糊糊中,确实感受到了你惊人的医术。”
我心里沉重地说:“也就是那次,你中了毒。”
萧霁云说:“对,你走后三个月,我第一次毒发,接触过的所有人中,你嫌疑最大。”
“八方楼追查你的时候,你自动上门,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毫不动摇,替我问诊过后,你说你会每三个月造访一次。”
我说:“……”
一方面医术了得,一方面性格又孤僻招人恨。
傅师师她真是个奇葩。
萧霁云说:“三个多月前,我在江南与人交易,得知你被我皇兄请进了皇宫,等我回京时,你已经离宫,我的人跟踪了你许久,你都没有赴约之意。”
我说:“所以青龙他们就拿麻袋套住了我!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认真地看着我说:“你说你失忆了,我宁可相信你跟傅师师是两个人,你既不是傅师师,更不是陆音容,你是一个全新的你。”
“你现在这样就很好,即便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,以前的傅谷主固然是天才,但质朴的人生也有它的精彩。”
“所以你不必强迫自己背负属于傅师师的东西,活在她的影子里,这些医书不看也罢。”
我深深地看着他,“萧霁云,你不晓得你这些话对我有多重要。”
他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,却依然鼓励我放下对抢占了傅师师躯壳、从而无法救他的愧疚感,安心地去做我自己。
这段时间,我真的每天都在想,如果不是我这个废柴,萧霁云是不是就能活得更久一些?
“就是说得有点晚。”我说。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说:“趁你睡着的时候,我在客栈转了一圈,发现药王谷的人也来了,已经约好今晚子时详谈。”
我说:“只好扮演一回傅师师本尊了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拿起医书,“所以临时抱佛脚也不单是为了你。”
萧霁云说: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我说:“当然,你都吃了我的糖葫芦。”
14
药王谷的精英在甲字二号房。
两男一女,俱着白衣,个个超尘脱俗。
我也只好“高深莫测”,面对三人站起行礼,漠然点了个头。
三人齐齐看着我身侧的萧霁云。
我:“萧楼主不认得?”
其中那女子道:“……认得,只是……”
我:“直说。”
女子:“只是诧异谷主为何会跟不共戴天的仇人走在一起。”
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差点没崩住,感觉吃了个大瓜。
暗掐自己大腿,让自己古井无波。
“我没跟萧楼主走在一起,”我将萧霁云搁在桌上的手握住,“我是跟他在一起了。”
那三人:“……”
我一脸“知道你们震惊但是老子就是不解释就是拽”的表情,“音容近来可有往谷里传消息?”
这句话问得稍微有风险,音容若真跟我关系匪浅,不会不跟我互通有无。
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幸好,那三人神情无异,女子道:“自从二谷主同谷主吵了那一架,二谷主便断了跟谷里往来。”
二谷主。
音容竟然是二谷主。
这也就说得通了,音容的医术极有可能与傅师师不相上下。
那么她冒充傅师师去八方楼给萧霁云下毒,顺理成章。
我将目光投向萧霁云,萧霁云对我轻轻摇了摇头,可见音容这个隐藏身份他也不知道。
我叹息一声,“一母双胞的连心姐妹,何至于如此恩断义绝。”
这同样是个大胆发言,却也是对音容和我长得像的最合理推测。
女子也跟着一叹,“二谷主只是报仇心切,非常之人用些非常手段,情有可原。”
人生不能崩,我冷哼。
顿了顿,我道:“音容因为对我生了芥蒂,不肯跟我吐露她的全盘计划,你可知道些什么吗?”
女子看了萧霁云一眼。
我:“无妨。”
女子道:“属下只知道谷主和二谷主对萧氏皇族一家恨之入骨,要将原本遭受的苦痛加倍还之,昔年武帝是如何让傅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,今时谷主和二谷主便也要如何对萧氏。”
萧霁云道:“傅志衡?”
女子点头。
敢情我拿的还是个罗密欧和朱丽叶剧本。
武帝指的是太上皇萧澈。
傅志衡指的是萧澈在位时一位微末武将。
萧澈篡位称帝,刚执掌江山那会儿曾大刀阔斧改革,触及了一部分人的利益,引起了反抗。
傅志衡裹挟其中,受到牵连,被满门抄斩,当时傅夫人怀有八月身孕,逃出来蒙药王谷老谷主所救,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,也就是我和音容。
傅夫人传信给傅志衡旧年好友陆广年,求他代为照顾傅志衡的骨肉,之后追随傅志衡而去。
陆广年赶去药王谷,不知何缘故,接走了其中一个,声称是自己外室所生,起名音容。
另一个留在药王谷,被老谷主收作关门弟子,保留了原有父姓,叫做师师。
陆广年将傅夫人留给孩子的贴身玉佩一分为二,方便两个孩子日后相认,就是我落在八方楼,萧霁云后来还给我那一块。
原来不是认情郎,而是认姐妹,我略感失望。
老谷主和陆大人并未向傅师师和陆音容隐瞒身世,所以两个孩子从小就知道武帝是害死了她们家满门的仇人。
仇恨的种子在孩子幼小的心灵生根发芽。
当时陆家离药王谷不算远,傅师师很早就跟妹妹相认,两个人除了性格,其他一模一样。
傅师师有时候会跟音容互换身份,满足妹妹对医学的好奇。
大概十几岁,陆广年升迁至礼部侍郎,全家定居京城,在一个上元节之夜,陆音容撞见了微服出宫的太子和二殿下。
也就是萧霁云他哥和萧霁云。
我不知道陆音容碰见萧霁云他哥是不是偶然,但在萧霁云他哥看来,绝对是浪漫邂逅。
灯火璀璨,小姑娘貌若天仙,一笑天真无邪。
萧霁云他哥沦陷了,沦陷得死死的。
我偷偷问萧霁云:“你当时也在场,你怎么不沦陷?”
萧霁云:“当时一门心思研究灯的构造,哪能顾得上看人。”
我:“……你娘让人给你下药,不是没有道理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姐妹俩具体有什么行动细节,女子不知道,没提供更多有用信息。
但无论如何,事情的起因算是找到了。
陆音容的目的就是想报仇。
我沉声道:“今次你们来祥云客栈,却是为何?”
女子道:“弟子们许久未曾有谷主的消息,甚是忧心,听各地的医馆医堂汇报说,谷主沿路问药,我等恐谷主遇上了什么难事,便一路追随到此,供谷主差遣。”
原来如此。
我没忍住,伸手示意女子来替我切脉。
女子切过之后,大惊失色,“谷主怎么会中毒?”
问得好,我也想知道!
我深沉道:“此事不要对外声张,你身上可带有什么供缓解的药物,拿来先救个急。”
女子忙递上一小盒。
里头一麦丽素状药丸,我推给萧霁云,“吃下去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那三人:“……”
我:“别逼我嘴对嘴喂你。”
萧霁云将药吞了。
女子脸色难看,“谷主,此药有多珍贵,你又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我真不知道。
所以是有多珍贵。
我对萧霁云:“那记得报销。”
“……”女子道:“谷主这般行事,倒叫弟子们看不懂了。”
要聊爆!
我挥袖站起,再度摆上“老子就是不解释就是拽”的表情,“辛苦你们走这一遭,收拾收拾回药王谷吧。”
“谷主!”
“即刻启程,不得耽误。”我冷脸,“我的规矩你们知道,别让我重复第二遍。”
说完拉着萧霁云就跑。
萧霁云的卧房门一关,我两腿发软扑在榻上,拍着深受刺激的小心肝,“紧张死我了。”
“怎么样,我演技不错吧?”
萧霁云背靠着门,眸如点漆,默然对着我。
他道:“关于令尊的事,我不知道当年实情究竟为如何,给我点时间,我去查查。”
哦对,“你现在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了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他踌躇着开口,“无需掩饰,你可以恨我。”
理论上是该恨一恨。
但我不是傅师师,实在无法感同身受。
我道:“不然……仇恨先放一放,你陪我吃个宵夜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他道:“想吃什么?”
我:“鲍鱼鱼翅燕窝海参佛跳墙。”
萧霁云让人端来两碗小馄饨。
15
吃饱喝足不想妈。
我倒在榻上,进行了以下思考。
“我体内的毒那姑娘诊断不出,说明不是出自药王谷。”
萧霁云就吃了两三个馄饨,被我嘲笑一通,正努力强迫自己吃第四个,闻言点头。
我:“失策了,早知道编个理由让那姑娘也给你把个脉,看看你体内的毒跟我是不是一种。”
萧霁云:“应该是,无论从症状还是毒发时间来看。”
我:“也就是说,我的毒也跟音容有关?或者是她下给我的?”
发生了什么?我不是她亲姐姐吗?
萧霁云摇头,闭眼吸了口气,搁了勺子。
我:“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。”
药王谷的人将“麦丽素”看的眼珠子似的,我还以为能有多管用。
也可能因为萧霁云毒中了两年,早已深入肺腑。
我作为一个刚中毒的新手,虚心求教,“毒发作起来是什么感觉?”
毕竟我除了吐血,其他没什么太大影响。
萧霁云睁眼,“三个月后你不就知道了?”
“你给我讲讲,我好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萧霁云:“五脏六腑犹如火焚,痛不欲生,越往后越是。”
我自榻上一跃而起。
萧霁云看着我。
我:“赶紧,给我上佛跳墙,趁我还能吃。”
“……”
吃完佛跳墙,我看萧霁云实在困倦的不行,与他说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间。
我将挂在脖子上的那半块玉佩从衣服里头抽出。
这是萧霁云还给我的。
傅师师落在八方楼那么长时间,他又对傅师师有所怀疑,怎么可能不对她的贴身之物查个清楚明白。
傅夫人既然选了这玉佩留给女儿,想必不是凡品,八方楼若是想查,自然能查。
而且今晚在甲字二号房,萧霁云能平淡地说出傅志衡的名字,听着傅师师跟音容的身世,也并未见多少讶异。
说明他早就知道了傅师师和音容的来历。
正因为他早知道,所以他才会有所防备,比如拦着他哥出宫,比如将他父母气走,不让他们留在邺城。
那么这一路,他对我始终若即若离,原因也是这个。
他时刻都在准备着我恢复记忆,记起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,找他报仇,因而不敢接纳我真真假假的“撩拨”。
以及虚虚实实的真心。
但是还有个问题。
种种证据显示,傅师师不是个粗心的人,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玉佩掉在八方楼。
除非……
假定萧霁云的毒是音容下的,那么此后两年,傅师师一直在想办法给萧霁云施救。
所以这半块玉佩十有八九是傅师师故意落在八方楼,引萧霁云去查自己的身世,希望萧霁云可以自己找到解药。
她这么做的原因,我想不出来第二个。
只能是傅师师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,喜欢上了萧霁云。
或许是缘起于这间客栈的惊鸿一瞥,在萧霁云看来不过是一次稀松的解围。
在傅师师却是翻江倒海。
她那么高傲的心性,能主动叫住萧霁云开口说要为他问诊,已经是天大的不易。
我旁敲侧击打听过,傅师师极少出谷问诊,为何八方楼一请她就去了。
旁人看来这是因为八方楼的江湖地位高,殊不知这是傅师师的私心。
而后两年,这喜欢如丝如线,无孔无入。
她一边清楚地知道与萧霁云不可能,一边又止不住对萧霁云一往而深。
喜欢终于把她包成了茧,将她缠得密不透风。
她与陆音容出现分歧,爆发争吵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。
还因为医者仁心,只要是大夫,总是救人第一,说服自己去害人,需要十足的勇气。
傅师师长于药王谷,品性跟在深宅大院长大的陆音容截然不同。
陆音容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,没有任何负担,傅师师不是。
那么我身上的毒……
我还是不知道傅师师怎么会中毒,她既然精通毒物,别人想要给她下毒,肯定很难,但如果是她自己……
我觉得傅师师好惨。
被仇恨和爱欲拉扯,不得善终。
萧霁云被惊醒,靠在床头,不明所以看着复返闯入的我。
我道:“傅师师喜欢你!”
萧霁云:“我就说睡前吃太多容易梦游。”
“……”
我重复:“你知道吗傅师师喜欢你。”
萧霁云:“好我知道了,你喜欢我。”
“不是,”我道,“是以前的傅师师,她喜欢你。”
萧霁云凝视我片刻,“现在的傅师师,就不喜欢我吗?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也喜欢。”
我抬起他手,在他腕子上咬了一口。
萧霁云:“!”
我:“知晓一切在背后统揽全局的萧楼主,每天看我如履薄冰地猜来猜去,很好玩是不是?!”
萧霁云捧着腕子,疼的眼里蓄了雾,“不是喜欢我吗?”
唉,直男。
16
次日,我趴在萧霁云房间窗前接着看免费武侠片。
直到看到一熟悉身影。
我:“萧霁云,你哥你哥!!!”
萧霁云:“不过相处三个月,你见了他就这么高兴?”
我:“……”
他慢条斯理起身,与我一起往下看,大堂里熙熙攘攘,萧霁云他哥萧予安打扮的像个富足子弟,正东张西望。
他身旁站着一个被幂篱笼罩的女子,女子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,他倾身去听,非常舔狗。
“音容也来了。”
萧霁云道:“可要下楼?”
下。
我也戴上幂篱。
与萧霁云一道,将萧予安和音容堵在楼梯口。
萧予安神情一震,倒退几步。
萧霁云:“你怎么来了?”
萧予安:“我不能来么?”
萧予安:“让你那些手下从朕身边撤走。”
说完目光转向我,“这又是谁?”
我:“……”
虽然但是,怎么说也被你叫了三个月的爱妃,咋蒙个脸你就不认识了?
我哼了声,不理他们兄友弟恭,与音容面对面相望。
在宫里萧予安将音容保护的太好,我又一心奔赴新生活,也没想着见见音容。
若与她见一面,或许眼下就该是另一种情形。
音容也认出了我,但没有跟我打招呼的意思,着急越过我上楼。
我目光投向她身后,客栈门口,一辆极具异域风情的彩绘马车停住,一白发男子步入客栈,容貌说不上的艳丽诡谲,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。
琼花派掌门赵肆紧随其后。
我偷偷问萧霁云:“白头发那个,又是哪号人物?”
萧霁云:“西域不问天的教主。”
“不问天?”
“俗称魔教。”
我明白音容为何慌张了。
我拦在她身前,“萧霁云的解药先给我。”
音容:“……”
她低声道:“傅师师你疯了?”
萧予安:“什么解药?霁云你身上的毒跟音容有什么关系?”
我笑:“陛下想知道吗?要不我给你扒一扒你这位贵妃的简历?”
音容转头就对萧予安道:“陛下,臣妾负了你,臣妾在宫外曾与琼花派赵掌门定情,与西域魔教教主缠绵悱恻,还让楼兰的小王子对我死心塌地。”
萧予安:“爱妃,这真是朕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,哈哈哈哈哈。”
音容手一摊,有恃无恐。
我和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道:“这些我早就跟皇兄说过,他不会信的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那陛下来这里是做什么?”
萧予安:“音容好奇江湖是如何热闹,朕陪她来瞧瞧。”
我喟叹,“此等傻白甜,如今也是不多见了。”
萧霁云:“何谓‘傻白甜’?”
“就是你哥。”
白发男子逐渐靠前,音容欺近,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,不耐烦道:
“傅师师,我早就跟你说过,你做你的,我做我的,你要犯傻我不拦着,但你也别碍我的事。”
“所以我体内的毒,真是我下给自己的。”我道。
音容一愣,“说的你不记得了一样,怎么,现在后悔了?是你自己非要替我去死,我不会承你的情。”
话虽这样说,她声音的哭腔和颤抖还是出卖了她。
两年前,音容给萧霁云下了毒,满心以为萧霁云会死,谁知傅师师后脚就赶上去相救。
而后皇族那帮人更是为萧霁云寻得一株“以沫”,但’以沫”要养上两年才能用,音容几次三番想要那棵“以沫”,萧予安少见的为弟弟坚持住了,没给。
眼见两年到了,萧霁云快要得以续命,音容回宫之前想了个狠招,在我看来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——
她给自己下了同样的毒,想看萧予安纠结,挣扎,在爱人和兄弟之间二选一。
这个主意不知怎么被傅师师得知,从来都是妹妹冒充她,这次她决定冒充一下妹妹,她偷了妹妹的毒药,自己吞服,想要代替妹妹进宫。
这个时候,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,我——一个异世灵魂,来了。
好特喵的一出大戏,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啥。
还能说啥。
我道:“妹妹,咱就是说……”
我组织了下语言,“上一辈的仇恨,就算是武帝的错,那你也该去杀萧澈。”
我情绪澎湃之下,嗓门不自觉提高,萧霁云朝我看过来,萧予安也朝我看过来。
萧予安:“什么仇恨?”
没人理他。
我:“你说你跟萧予安和萧霁云较什么劲,就算你要跟萧予安较劲,那我也不拦着,但是萧霁云,他有什么错,那时候他都没出生。”
萧予安:“???”
音容:“姐姐,你这心偏的,唯恐别人看不出来你喜欢萧霁云是吧?”
“你还是我从前的姐姐吗?”
我:“……还真不是。”
音容:“姐姐擅毒理,当知道世上有些毒药,本就无解。”
我:“就是不给呗?”
我:“行。”
我先是对萧予安道:“陛下,你的音容要在这里杀了你,夺你的皇位。”
我再一把掀掉了头上幂篱,高调亮相,“那位白头发的美男子,对,看过来,就是你,还有赵掌门,乐古,来来来,搓麻将吗?大家一起。”
音容:“……”
萧予安:“什么情况这是?”
没人理他。
这时候再遮面有什么用,音容也拿掉幂篱,幽怨瞪着我。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”我望着那白头发男子,“陆音容从你那里偷走的宝贝,就是两丸毒药吧?”
白发男子目光跟人一样冷,“江湖。”
很好,好歹在大结局自己中了什么毒,死了去地下吹起牛来也有面儿。
我徒劳问:“有解药吗?”
白发男子道:“无。”
我:“有缓儿吗?”
白发男子望着我,“骑驴找驴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习惯扭头问萧霁云,“这是什么药方,意思是要天天骑驴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“你们说完了没有?”小孩儿没耐性,乐古跳到人群中间,“说完我能把我的王妃带走了吗?”
他左右看看我和音容,“你们哪个是我的亲亲王妃?”
“夫人,”赵掌门邪魅道,“你最好给我个解释。”
萧予安:“爱妃,这些人你真的都认识吗?”
白发男子:“容容,药可以给你,你人跟我回去。”
另有围观群众若干。
乐古拔刀:“你们这些坏人,休想欺负我的王妃!”
赵掌门:“哪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,中原武林还容不得你撒野,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吗?”
白发男:“那容不容得本座撒野?”
夹在中间的萧予安的崩溃哀嚎,“音容你为什么……”
刀剑齐飞,群魔乱舞。
我被萧霁云带出人群,从某个桌上顺了盘瓜子。
边磕边问:“真不用先把你哥捞出来?”
萧霁云挡开一个朝我扑过来的武林盟弟子,“不好意思,这位只属于我。”
弟子:“百年好合。”
转头加入混战大军。
萧霁云:“不用,是时候让他面对现实了,他若好好待在宫里,便没人能伤得了他。”
我:“音容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来着?”
萧霁云:“连同赵掌门和赵掌门掌控的武林盟,弑君篡位。”
我:“那岂不是被我提前搅合了。”
萧霁云:“搅合得很彻底。音容大概也没想到你性情大变,这一路将乐古和不问天的人都引了来。”
我:“说的跟你萧楼主没关系似的。”
我说我怎么走到哪里,琼花派的弟子和乐古便能跟到哪里。
萧霁云笑而不语。
我:“想必你也做好了十足的安排。”
萧霁云:“过阵子会有人来救皇兄。”
一顿,他道:“还有音容。”
“她到底是你妹妹,也是我大魏的贵妃,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,至于以后怎么对她,那是我哥的事情。”
我道:“好处就这么点?”
我:“没有趁机打压武林盟,震慑西域那边的意思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我:“算盘都让你萧楼主打了,不给我这个辅助一点甜头?”
他:“你想要什么甜头?”
想让你当我新家的男主人。
我:“没想好,先欠着。”
“好,”他道,“热闹还看吗?”
我:“不看了,上街买糖葫芦。”
我拉他,他没动,道:“你自己去吧,我还有事要处理,此处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,你在外头多玩一阵。”
我道:“好。”
我玩到天黑才回来。
客栈之内遍地狼藉,八方楼的人在打扫。
萧予安颓废坐在大堂,一副黯然销魂形容。
我上前道:“陛下。”
他苦笑。
“我妹呢?”
萧予安:“趁乱逃走了。”
这个结果我却是没想到。
我道:“节哀顺变。”
他无力摆了摆手,目光落在我扛着的糖葫芦把子上,伸手。
我向后躲,“这是我给萧霁云买的。”
萧予安:“他吃得了一垛?”
我:“反正就是不能给你,萧霁云人呢?”
“他先走了。”
“走了?!”
什么事这么着急,我将糖葫芦把子往萧予安手里一递,下意识追出门。
我跑回来。
我:“陛下,虽然现在提起此事不合时宜,但你回京以后,能不能把‘以沫’给我?”
我想仔细破解一下它的用法。
萧予安看着我。
我道:“怎么?”
他指着我头顶,“你早就有了,还问朕要什么?”
我条件反射摸向头顶,触到了萧霁云早先送我的发簪。
怪不得青龙再次见我会那般惊讶。
怪不得萧霁云的爹娘会生气。
怪不得那白衣男子说我“骑驴找驴”。
他们看的不是我,而是我头上的“发簪”。
老大夫说“以沫”是株植物,说的也没错,若是真正的傅师师,肯定能马上反应过来,它成熟时质地若白玉,随身佩戴即可压制百毒。
而在我的认知里,我想当然以为“以沫”是种草药,非要服用不可。
萧霁云这个骗子!
他早已把生的机会让给了我。
17
我回了药王谷。
召集全部弟子开会半个月,把所有人熬得苦不堪言。
半个月之后我闯了八方楼。
没能闯进去。
青龙道:“我们楼主打定主意避开你等死,好让你独享‘以沫’,你觉得他还能留在八方楼让你来找?”
我:“觉得。”
青龙:“……”
青龙:“女人,算你聪明了一回,你要再不来,我差点就去药王谷杀你了。”
青龙:“楼主在他房里。”
萧霁云背对我坐在窗前,拥着被子,捧着一杯热茶。
白虎玄武朱雀立在他身后。
萧霁云:“你们整日在这里围着我有什么用,不如去忙自己的。”
他声音喑哑得厉害。
玄武:“楼主……”
“尤其是你,”萧霁云打断他,“嘴太碎,唠叨的我头疼。”
“……”玄武受不了这委屈,扑到白虎肩膀眼泪汪汪。
三人鱼贯而出,看到我,三脸吃惊。
朱雀:“你怎么还敢来。”
白虎:“你怎么还敢来。”
玄武:“你怎……”
我:“借过。”
时近年关,窗外梅花三两树,有几枝探窗而入,梅花被风卷着,吹落萧霁云发间肩头。
我伸手替他拂去。
萧霁云怔忪回头,叹道:“何必要来。”
他脸色枯槁,瘦的吓人。
我道:“来问一句为什么。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他眼睫垂落,盯住手中杯盏,道:“算术研究透彻了,余生无聊,不如将生机让给鲜活的你。”
“我希望你想要的都实现,台球桌,棋牌室,冰什么凌……”
“我还想要你,可以吗?”不等他回答,我已吻住他,趁他气喘吁吁,掰开他唇瓣,将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。
萧霁云:“何物?”
我:“‘以沫。”
萧霁云睁大眼睛。
我:“一半的‘以沫’,另一半我吃了。”
我:“我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,逼着徒子徒孙钻研半个月,他们也不能确定。”
“但至多又能坏到哪里去呢?大不了就是没用,我跟你一起等死。”
萧霁云:“这还不够坏吗?”
我:“一起死就算HE。”
萧霁云:“什么?”
我:“你感觉如何?”
萧霁云:“我才吃下去。”
我:“啊。”
过了一分钟,我:“你感觉如何?”
萧霁云:“……”
萧霁云:“指望我起来给你打套拳,似乎不大可能。”
我遗憾道:“还挺想看。”
“……”
我:“我翻遍谷中典籍秘方,发现天山深处相传有一种药,可解世间百毒,打算去寻,萧大哥可愿与我一同前往?”
萧霁云:“只是一种传说?”
我:“虚无缥缈,极有可能药还没寻到,人就先死了。”
萧霁云辗然笑道:“傅谷主既诚心相邀,萧某奉陪就是。”
我:“那就说好了,等过了年,等你稍微好一点,我们就启程。”
萧霁云道:“好。”
我拿出背后快要化掉的糖葫芦,喂到他嘴边,告状道:“在邺城的时候我买了好多,都便宜你哥了。”
萧霁云:“那怎么能成,必须向他讨回来。”
“好吃吗?”我问。
他点头。
我按住他,“我来尝尝这甜头。”
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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